小說(009) – 大悲水的三個願望(上)

日常生活裏,總會發生些不思議的事。有些人選擇忘記……我卻選擇紀錄下來,寫成故事。

白寧接聽醫院來的電話,説爺爺重病垂危時,爸爸在看電視,媽媽在搓麻雀牌。
「他們説爺爺不行了。」白寧高聲嚷,蓋過洗牌的聲浪,嚇了所有人一跳,但誰也不肯動。
爸説:「醫院説了相同的話已六次。」眼睛仍緊緊盯着螢光幕。
媽説:「老傢伙早應上路,他真的死了你才跟我説。」一隻手挖鼻、一隻手甩牌。
白寧轉身進房,拿了個小手袋,點算零錢該夠坐計程車,匆匆趕往醫院去。
深夜的公路上,計程車開得飛快,白寧很愛她爺爺,老人家其實已臥病近十年,早失去活動能力,只是一團會吃會拉的爛肉。

但她仍清楚記得,小時候爺爺壯健時,很疼家人,爸媽的房子是他出錢買的;她第一個洋娃娃,第一件跳舞裙子,也是爺爺送的。

這樣的一個老好人,快要離開了,大家是不是應該對他好一點?
當護士引領白寧,到病床邊時,爺爺竟然挨着枕頭坐起來,雙目烔烔有神。
白寧畢竟年紀還小,未經歷過這種事,竟然很高興:「爺爺,你康復了!不用躺着多好。」
爺爺笑:「寧兒乖,這麼晚還趕來看我。」他執着孫女兒的手:「我要走了,活了八十多歲,甚麼也見過玩過,可惜臨老一個子兒也花清光,沒甚麼可以留給你。」
白寧搖頭:「爺爺還當我是小孩子,我快中學畢業了,將來做事賺薪水,還可以買東西送你哩。」
爺爺似有深意地凝望這個小孫女,從枕頭下取出一小幅畫象、一卷經文,還有一串檀木念珠,輕輕塞進她手裏。

「我送你一個秘密吧——人總會有心願,你在深夜子時,即是晚上十一時至凌晨一時之間,要獨自一人,對牢這幅千手觀音象,面前放一杯清水,許下願望,誠心唸七遍《大悲咒》,全部迴向此水,然後整杯喝下;連續不斷做七晚,心願就可以達成。」
白寧愕然。爺爺笑道:「不信?也難怪,當年我當兵打日本鬼子,
在四川邊境的金沙江,無意中救了一個西藏喇嘛;他傳我這套方法時,我也不信他。」

白寧問:「如果這方法有效,爺爺為甚麼不求自己的病快好?」
爺爺搖頭苦笑:「願望只限三個,我早用完了。記住:對着唸咒的水就是《大悲水》,飲過後法力不可思議,你要好好珍惜利用。」
就在當晚,白寧離開醫院後不久,爺爺安詳逝世。